蜂蜜,是蜜蜂與花朵合作無間的產物,反映著不同時節的風土滋味。為了好好品味蜂蜜,我把市面上容易找到的蜂蜜品項宅配回家,防疫期間不利外出,在家「給自己嘗點甜頭」,感覺幸福放鬆。把蜂蜜一字排開數算,「晚崙西亞」、「厚皮香」、「白千層」,第一次嘗的、家裡常備的,至少就有10餘種。這才發現,向來以龍眼蜜為主的台灣蜜市場,早就有多采多姿的變化了。

有別於「百花蜜」蜜源來自多種植物,「單品蜜」則為蜜蜂採集單一花種而得的蜂蜜。而單品蜜之所以得之不易,在於養蜂人家要尋訪當季在地盛開綻放的花源,移動蜂箱逐花而居,再加上蜜蜂的勤勉工作,才有最集中而純粹的單品蜂蜜。品蜜前要先賞花,花花世界豐富美麗,四時都有蜜源植物,各有別致芬芳。

台灣的蜜源植物與單品蜜源

台北經常可見的行道樹「白千層」是常綠喬木,夏秋開花,模樣像一支支的瓶刷,可愛嬌巧,識別度極高。就連白千層蜂蜜的滋味也很搶戲,「烤地瓜」、「醬油味」是對於白千層蜂蜜的普遍形容,讓我想起在屏東參觀醬油廠時聞見的幽微發酵香氣,帶著陽光感的明亮豐厚,溫柔的定格在記憶中。

同樣常見作為行道樹、庭園樹的「白桕」,花期在5、6月初夏,其蜂蜜的滋味輕柔飛揚微酸,極少記憶點,缺少強烈風格是缺點卻也是優點,同時也代表它不搶戲,百搭好相處。

「厚皮香」是山茶科喬木,綻放柔美的小白花,蜂蜜帶琥珀光澤,質地稠滑而細,令人聯想到太妃糖。冬季的厚皮香花蜜,入口的第一印象是帶著薑味的「辛」,木質調的「馨」隨之出現,許多人形容為「人參味」般的底蘊,是它的識別標誌之一。

「向日葵」完全是人類好朋友,葵花子更是我們熟悉的零嘴,就連蜂蜜的滋味也有驚喜。夏冬開花,我嘗的是孟冬的蜜,沒有奔放的花香,反倒帶著內斂的木質與核果香氣,溫柔的酸是尾韻。啊,還品嘗到向日葵安靜和緩的風貌,看到那片對著陽光微笑的燦燦花田。

文旦蜂蜜和晚崙西亞蜂蜜帶悠揚果香,有漂亮帶酸的尾韻,讓人想起柑橘的活潑氣息。龍眼樹在春季3、4月開花,龍眼蜂蜜是全台灣人的共同語言,細微的煙燻香氣,總讓我想起冬日的桂圓八寶粥,還有夏天的蜂蜜檸檬愛玉。少見的玉桂蜂蜜及桂花蜂蜜,兩者皆為質地滑稠的結晶蜜,樹種不同,地區各異,自有特色,卻都讓我聯想起龍眼蜜的醇厚芳美,有花香飄逸、有木質溫柔。

品味著一罐罐風韻各異的特色單品蜜,最難忘的,還是第一次「蜜蜂花園」的採訪結束後,主人王英章讓了我們嘗了一點「鴨腳木蜜」,那是蜂兒冬季在木柵山區林間的收藏,甜味在尾韻轉為微苦,入喉之後,再度回甘。我張大眼睛,滿是驚喜,原來蜂蜜也嘗得到苦味。

舌尖上的蜜,甜出千變萬化

蜜裡的甜,甜出千變萬化。在網路上或書裡不難找到蜂蜜的風味、氣味輪圖表,可以作為辨識氣味的參考,是木質調性、草本調性,或是果香花香調性,大分類之後再一層層往下探索,有所依循。品蜜時,別害羞,盡可能從自己的味覺記憶庫中翻找資訊,才容易記住。我喜歡「很台味」的形容,能讓每支蜜擁有更鮮明的風土滋味,也跟自身的日常產生記憶連結。

對我來說,品蜜嘗蜜不是為了分高下,而是去理解每種蜜的特質,跟喝茶及咖啡一樣,越多的了解,就越懂得隨喜好、場合搭配運用。品蜜過程就是樂趣,先欣賞其光澤與質地,氣味在鼻腔、口腔及舌面、喉嚨停留的長度,前中後韻又是如何?甚至,它們各自適合搭配哪些飲品、甜點或是料理?

一款款的蜂蜜,就是一頁頁的植物百科,透過蜜蜂的辛勤工作,展現出植物花朵的風土滋味。城市裡,就有季節風土滋味,公園裡的白千層、烏桕、白桕,甚至是路邊的大花咸豐草,都是重要的蜜源植物。蜂蜜,給我們甜頭,也提醒我們不要忘記大自然就在身邊,多在陽臺種些花草、蜜源植物,多支持友善大地的永續農法,降低農藥使用,在城市裡也能護蜂愛樹。

TIPS關於蜂蜜的質地

每種蜂蜜的質地不盡相同,像是桂花、玉桂、向日葵及厚皮香蜂蜜都是「結晶蜜」,這是因為蜂蜜中所含的葡萄糖較高(反之,果糖含量比例高則較不易結晶,如龍眼蜜),或是將蜂蜜冷藏也會產生結晶現象。只要以40℃的溫水隔水加溫蜂蜜,就能讓結晶蜜融為流動液狀。

 

Text/游惠玲
Photo/李俊賢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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