Profile 范毅舜 Nicholas Fan

美國加州布魯克攝影學院碩士(Brooks Institute of Photography),曾受邀於美國華府參議院、法國尼斯的Alian Coutuier藝廊舉行攝影個展,瑞典哈蘇專業相機公司推崇他為全球最優秀的150位攝影家之一。攝影作品獲美國會圖書館、參議院、加州布魯克攝影學院、臺北市立美術館等典藏。過去數年已出版近50本圖文並茂的著作。

 

身為攝影師,我對光線除了敏感更充滿熱情。沒有光,就不會有攝影這回事,然而很多人對一張張攝影作品讚嘆有加時,往往忘了一張照片所以動人,除了主題,敘事構圖,就是它的光線。沒有光,什麼也看不見。光就像不能缺少的水,由於免費又唾手可得,人們總不加珍惜,甚至太視作理所當然的暴殄天物。今天,有人因無法上網就惶惶不安,若沒有光線呢?

因為有光,我們才能看到這世界,和它所反射出的表情。為此,聖經在創世紀中,上帝第一個創造的是光,然後才是天與地,至於享受祂所創造一切的人類,反而是祂最後的受造物。

多年來,從難以顯像的底片時代,到今日隨拍隨看的數位,有很多學習攝影的朋友無法突破,最致命原因就是忽略光線。源自希臘文的Photographic(攝影)這字,最初就是有記錄光線之意。原來古時候的人就知道光線可透過鏡片傳遞影像,然而一直到19世紀,感光底片發明後,人類才可以將光線傳遞的影像記錄下來,數位的感光元件CCD,在光線記錄上比底片更強大先進。無論你所使用的是傳統底片相機,或先進的數位相機,甚至手機,若沒有光線,再先進的器材什麼也拍不下來!

我能在攝影更上一層樓,從不是在理論內涵或主題表達方面,而是對光線的觀察。我仍記得我的攝影大夢從台南五妃廟的一片牆面開始,30多年前的某日黃昏,我騎著腳踏車來到五妃廟,驚見一處被樹影揮灑成一片光海的牆面,那光影交織的牆,美得像一首詩,一首輕快的協奏曲,更是個只要進入就忘了身在何處的宇宙。我那批作品讓我甘心放下畫筆,全然進入攝影領域。

我對光線的迷戀早在這次經驗之前,我記得大學時代第一次到澎湖群島時,那兒的碧海藍天,尤其像水晶球的大太陽,把萬物輝映的像要流出汁來。

三毛女士昔日為追求夢中的橄欖樹四處流浪,我卻可以為了光線,如逐水草而居的四處奔波。我曾拍攝了西歐諸多古堡、大教堂、修道院人類遺跡,每當我與讀者訴說令他們感動的影像故事時,其實我更想說,除了歷史風華,讓這些遺跡如此美妙的是他們所處位置的光線。例如我曾為了拍攝法國第一座列入遺跡、位於諾曼第的聖米契爾修道院,在寒冷的夏夜,穿著毛衣,癡癡的守在海灣一角,只為等日落,人工光線投射在巨大的建築物上。我從天光仍亮的晚間九點一直等到近子夜的11點半,當大修道院的人工光線燃起,天空餘光變成不會再曝光過度的寶藍色時,我按下了快門也拍到了一張當年很引以自豪的照片。

有段時間,當數位興起,我的平面媒體工作越來越少時,我甚至放棄了攝影逐漸轉到寫作這塊。近年,我又重拾攝影,倒不是工作使然而是數位更能記錄底片時代無法拍攝的光線,我從便捷的數位科技裡,再度發現昔日未曾仔細觀察的光線。例如有很多讀者為我拍攝柯比意的拉圖雷特修道院、廊香教堂嘖嘖稱奇時,那背後最大的力量就是無時無刻不在變化的光線。

就攝影而言,沒有光,就不會有生命,更不會有故事,不管那主題或情節再偉大動人,沒有光什麼也無法表現。

我珍惜光線,也愛惜光線,這上天所賜的禮物,豐富我的人生,讓生活充滿樂趣,而每當看到一個陽光普照的日子,我總想拿著相機出門,倒不是為記錄人間勝景,而是衷心參與,它明白啟示我:切莫將熟悉的一切視作理所當然,太陽底下沒有新鮮事,但許多景物卻是靠千變萬化的光線才神采動人,讓人驚喜,百看不厭。

(本專欄原載於《居心誌》第5期 光之家,主圖為聖米契爾修道院)

 

Text/范毅舜
Photo/范毅舜、冠德玉山教育基金會

 

延伸閱讀:

【看人物】王培仁:開心,就是做自己該做的事情

【看人物】蔡穎卿:惜物愛人的溫潤空間

 


你也會有興趣