投身古蹟研究40餘年的李乾朗,2016年獲得第35屆行政院文化獎,是繼「古蹟仙」林衡道後,第2位以古蹟建築專業領域的獲獎者。對多數人來說,「李乾朗」與「古建築」是同一組關鍵詞,聽說他在初中就許下維護台灣古建築的宏願,著實讓人好奇:這究竟需要什麼樣的養成過程?

來自血液的人文養分

李乾朗的祖父是小學老師,課餘時喜歡栽培植物,並用相機拍攝存檔。那個物資貧乏的年代,相簿絕對是彌足珍貴的家族史!套用祖母話:「連菜頭伊也在攝!」儘管與爺爺從未謀面,卻得以透過照片見到他親手種的蘿蔔、白菜、番茄。他笑言:「追溯起來有些『馬後炮』,但是,我蒐集資料的興趣應該來自於隔代遺傳。」

在他的記憶中,建築師父親畫有許許多多建築圖,其中1938年交作業用的日本建築圖已成為傳家之寶;而童年時,父親在營造廠的地上教他用粉筆畫圖,叔伯們都說:「李乾朗一畫,就不准別人走過,我們就麻煩了!」日積月累,進了小學後,他就成為全班最會畫圖的人。

聽李乾朗解說建築之美,總教人聚精凝神;卻不知道他在童年已嶄露說故事的魅力。他自承每當被指派站上講臺,即使調皮搗蛋的同學都能靜下來聆聽,於是「李乾朗說故事」成了校園一道風景。「我不過是把前一晚讀過的書現學現賣罷了!」他謙遜地說。

年少的閱讀記憶

透過閱讀,李乾朗保持「故事庫」的充盈,除了家中的世界童話系列,出租店的漫畫也提供另一種養分:葉宏甲的《諸葛四郎》、《西遊記》、陳定國的《白蛇傳》,他如數家珍。「讀到快意情節,例如:諸葛四郎與魔鬼黨決鬥成功的那一集,格外有購書的衝動。」其後,從東方出版社少年文庫版《水滸傳》開始,進入純文字閱讀,陸續接觸《基督山恩仇記》、《雙城記》、《齊瓦哥醫生》各種譯本名著。

升上初中,他帶著崇拜目光看待「台北人」的見多識廣,喜歡流連重慶南路的書店,受到課本選文的啟蒙,買下《戰國策》。「初讀文言文當然吃力啊!但為了要讀到更多故事,倒也樂在其中。」

讀《戰國策》時,聽林姓同學提起家中有一個大花園,他腦中浮現陳定國筆下的亭臺樓閣,於是按圖索驥從雙連搭車到台北火車站再轉縱貫線到板橋,參觀「林家花園」。後來在省立博物館(今台博館)看到中原大學建築系舉行的「整修林家花園」展覽,更堅定他想要維護古蹟的心願。

帶往荒島的書籍

李乾朗從小愛閱讀,投身古建築後,更有讀不完的相關書籍。 被問及「最想帶到荒島的3本書」?他說:「當然是我收藏的第一本書《日本火車燕子號》!」這本歷史久遠的童書,描述日本家庭從東京出發,搭乘燕子號,行經伊豆、箱根、東海道到大阪的沿途景致。當火車過山洞時,隱藏書中的音箱會發出汽笛聲,儼然是音效書始祖。「那是小學2年級與家人同遊阿里山時,我仗著外婆的疼愛,在嘉義火車站向爸爸吵著買的。」

回歸到專業領域,老師說:「雖然梁思成的《營造法式注釋》是本大書,還是得帶著。」《營造法式》是宋代官修的建築專書,詳細記述各種技術與工法,卻宛如天書般難懂,經過注釋後,對於研究古建築非常有啟發。然後,他有感而發地說:「人真的要有歲月歷練才能體會孔老夫子的話。」因此《四書》就入選為「溫故知新」的必帶書了。

人生的跨界閱讀

媒體常以「古蹟學者」稱呼李乾朗,其實他跨足繪畫與音樂,稱得上是文藝復興人(Renaissance man)。他與李賢文、李雙澤等自高中起結為繪畫同道,美術老師為他們開放美術教室,一同作畫,直到校慶活動時,得知「李雙澤會彈吉他」,彷彿替他接上音樂天線,從此音樂與美術就不分家了。這段時期,他勤練吉他,也一舉奪得國際婦女協會繪畫比賽中學組第1名,更用獎金購買第一把屬於自己的吉他,而今已收藏有上百把。

訪談間,老師鼓勵年輕人結交志同道合的朋友,透過同儕相互砥礪與成長;再者,多接觸書籍、音樂或電影,看見不同時空的世界。人生的閱讀絕對不止於書本,被譽為台灣古建築活典的李乾朗,滋養了自身靈魂的廣度和深度,也成為台灣文化的永恆資產。

 

Text/吳佩霜
Photo/許家華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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