從《野火集》燃起的社會關懷，到《大武山下》、《注視─都蘭野書》書寫的自然注視，龍應台的文字之路，正如她人生軌跡從城市走入山林，不變的是從犀利的社會評論到深入山林的自然觀察，她的筆觸始終以敏銳的「注視」關懷人心。
親情為名的遷徙，開啟一場與自然的對話
如今的龍應台，在台東都蘭山下與動植物為鄰，不再是文化官員或輿論領袖，而是一位以筆為犁、深耕土地的書寫者，在與大自然的親密接觸中，學習與萬物共存的意義。這些轉變不僅來自於住所的遷徙，更是一場關於人生、自然與存在方式的深刻反思。
回顧巨大的生活轉變，龍應台直言起心動念只為親自照顧年邁的母親。從德國、香港到台北，龍應台也曾是以「遙控」關心母親的天邊孝子其中一員，「後來我自我反省，你憑什麼去對照顧她的人不滿意？你不滿意自己來吧。」這段以親情為名的遷徙，讓她毅然決然搬到屏東小鎮，三年後更進一步移居至台東都蘭，最終引她走向另一條路──自然書寫。
從社會犀利到山野溫柔，筆觸始終不曾移開人心
腳踩泥土、仰望星空，讓身體與土地重新連結，也讓筆下的世界從城市的喧囂轉為自然的靜謐。「其實，前三個月常常在尖叫。」龍應台笑說，初至都蘭時曾對各種生物、特別是蛇類有著深深的恐懼，為了克服心理障礙，她選擇了逼視與自我暗示，而這種名為「注視」的修行，也是創作生涯的關鍵詞：從凝視社會不公到凝視山間花草鳥獸。龍應台用行動證明：寫作從未離開現實，只是視角更深，觸及更遠。「如果沒有注視的話，其實世界不存在。」她如此定義注視與世界的關係。
另一個啟發重新認識「人」與「自然關係」的轉折點，是有次請原住民工人檢查斷掉的水管時，對方一句「你說什麼野豬破壞你的水管，是你把水管放到牠家去！」這個回應，讓她驚覺於自己的自我中心，開始思考萬物平等的生存權利與尊嚴。「一旦換位思考，認知到一切生物在地球上的生存權利跟尊嚴是平等的，所有的事情都變了。」
當生命與生命對望，閱讀與書寫抵達真正的平等
她對教育的思辨同樣發人深省。自幼在父親要求下誦讀《古文觀止》，在高中時期夾著卡繆與羅素行走街頭，少年時代的她已在不知名處種下思辨與哲學的種子。多年後，她在孩子口中聽到對廉價服飾背後剝削問題的質疑，也在他們身上看到思考如何成為行動的力量。
現在的每一天，龍應台在都蘭生活，是為生病的小雞注射營養液，在手繪筆記中一筆一畫地記錄庭院中盛開的花朵，「這不是為了要考試做功課，是你興奮地面對現存活生生的生命，跟你也許在12歲時開始第一次讀到《楚辭》的時候，世界突然連接起來。」寫在文章中的平等只是宣稱，在生命與生命對望的平等才是實踐。
「閱讀可以幫助任何一個孤獨而寂寞的人，與人產生連接，閱讀使你深沉，使你打破你的孤獨，使你看得到你的來時路，也本能地能判斷前面的路怎麼走。」從台北的文化高牆到台東的山林小徑，龍應台讓寫作重新回到「注視」的起點，也讓人文精神深植於生活之中。
▍龍應台推薦書單：
◎莊子《莊子》
◎《古文觀止》
◎曹雪芹《紅樓夢》
◎舊約聖經
◎史蒂芬．茨威格《昨日世界：一個歐洲人的回憶》
◎瑪莉蓮．亞隆《天真的目擊者：二次大戰的孩子們最後的回憶錄》
▍《名人書房》龍應台：如果沒有注視的話，其實這個世界不存在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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Text／林蔚秦
Photo／冠德玉山教育基金會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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